在公开场合,一丝不苟的埃克森美孚首席执行官达伦伍兹在闲聊时常使用单调的机器人语调,使用淡淡的德克萨斯拖尾声软化语气,并谨慎地选择措辞,以表达一种游刃有余的态度。
伍兹在4月下旬发布该石油天然气巨头的第一季度收益时,也采用了这种低调的演讲风格。然而,在埃克森美孚演讲的背后,无疑透露出一股胜利甚至是一丝蔑视的气息。
在与华尔街分析师的网络直播电话会议上,伍兹指出:在过去的一年中,受疫情影响带来的封锁浪潮和原油消费暴跌,并没有改变这家能源巨头的未来规划。他表示,在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反弹的助力下,埃克森美孚2021年第一季度的利润达到了27亿美元,证明该公司战略的正确性。
“我们认为,未来世界经济会复苏,人口和生活水平也会继续增长,最终推动对我们产品的需求和行业复苏,”伍兹说。与此同时,他还指出,该公司过去几年重组和再投资的努力已经取得了回报:“我们公司比以前更强大了,发展前景也在改善。”
对面临发展困境的埃克森美孚公司和伍兹来说,强劲的季度增长是急需的。油价暴跌导致埃克森美孚2020年度的收入与前一年相比减少了约830亿美元。这使这家能源巨头在今年的财富500强中排名从第3位跌至第10位,这也是埃克森美孚有史以来的最低排名。更糟糕的是,该公司在2020年出现了创纪录的224亿美元亏损,在过去二十多年中,埃克森美孚从未出现过负增长季度业绩。这也让埃克森美孚成为财富500强中亏损最大的企业。2020年,埃克森美孚的债务增加了207亿美元,总额达到了676亿美元。
埃克森美孚在连续92年被评为道琼斯工业平均指30强后,于2020年8月第一次被除名了,取而代之的是软件巨头SalesforceI(赛富时)。而埃克森美孚的长期竞争对手雪佛龙(今年财富500强排名第27位,下降12位)却保持了自己在道琼斯指数中的排名,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直接刺痛了埃克森美孚的神经。
著名债券评级机构穆迪公司和标普全球评级,在2021年4月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已经第二次下调埃克森美孚的债务评级了。原因是为应对气候变化,公司压力剧增,加之今年埃克森美孚为提高公司石油和天然气产量的积极投资,导致了该公司的历史最高债务水平。在过去的五年中,该公司的净债务资本比率从16.5%上升到了27.8%,仅去年一年,其总债务负担就增加了近210亿美元。
据1月份报道消息称,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公司进行了初步的合并交涉,这引发了更多对该公司未来发展的质疑(埃克森美孚拒绝回应该报道)。
这些问题背后体现了埃克森美孚长期以来建立的价值观,即石油和天然气是未来几十年经济增长的中心。然而在能源从化石燃料转向更可持续能源的新时代,这种观念使得公司财务变得不稳定,甚至面临着很大的风险。BP、壳牌和法国道达尔等同行已承诺到2050年实现净零碳排放的目标,并表示将加快对风能和太阳能的投资,但埃克森美孚仍以石油和天然气业务为核心,在可持续能源投资方面慢了一步。
去年年底,一家新成立的投资公司Engine No.1,在察觉到市场疲软后领导了一些激进投资者,对缺乏新能源战略的埃克森美孚发起了一场代理权争夺战。他们试图通过引入四名新董事来重组公司董事会,认为这有助于推动埃克森美孚的未来发展。伍兹对此的回应是宣布了一系列改革举措,其中一项新业务十分特别,即将埃克森美孚的低碳技术商业化。这一举措也受到了业界的广泛质疑,批评这些措施是只是折衷之举。
5月26日,在资产管理巨头Vanguard和其他大型投资者的支持下,Engine No.1在与埃克森美孚的代理权争夺战中取得了胜利,这对于激进主义者与大型石油公司而言,具有历史意义。
埃克森美孚内部的也在存在着一些问题。该公司(包括承包商在内)预计裁员15%约14,000人的计划,打击了公司员工的士气。
通过对埃克森美孚各级别、各部门的现任和前任员工的采访,伍兹在担任首席执行官这四年,在公司的口碑是两极分化的。有人批评他缺乏前任首席执行官的反叛精神和魄力,也有人批评他对公司的未来发展缺乏远见。
伍兹坚称,公司战略并不依赖于高涨的油价。但目前来看,他似乎仍寄希望于埃克森美孚在遇到困境时的经典策略:等待桶油成本上涨。原油价格越高,该策略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目前原有价格已经从10月底的37美元飙升至5月底的68美元。可以说当前的埃克森美孚正面临着135年历史上最大的变革压力,更关键的一个问题是:埃克森美孚真的想变革吗?
解决前任烂摊子
在4月初与《财富》杂志的电话交谈中,伍兹听起来轻松而自信,他对过去的一年进行反思并指出:“2020年对埃克森美孚来说是‘关键的一年’,尽管受到了新冠疫情、经济波动和对产品需求影响,但对公司来说也是新的机会。” 他解释说,他和公司领导团队在2019年秋季完成了一项重组计划,疫情的影响推动了整个公司的发展步伐。“疫情确实加快了公司的效率,并使公司更好地了解了发展的紧迫性。”
在2017年1月1日,伍兹接替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担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时,埃克森美孚似乎没有进行重大改革的必要。事实上,在伍兹掌舵的第一年,该公司获得了197亿美元的巨额利润,公司的重要指标“平均使用资本回报率”也达到了9%,是前一年的两倍多。
但实际上,在蒂勒森离职担任特朗普政府国务卿前的几年里,公司债务急剧上升,公司内外都清楚,蒂勒森留给伍兹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蒂勒森在职期间的遗留问题之一,是在2010年页岩气热潮如火如荼的时候,以350亿美元的过高价格收购了德克萨斯页岩气公司。
为了推动公司营业增长,伍兹采用了典型的埃克森美孚策略:将筹码押在油价上涨时能获得更丰厚回报的大型项目上。他的重组计划要求公司在2025年之前每年增加300亿美元至350亿美元的运营支出,投资重点是从德克萨斯州二叠纪盆地到圭亚那再到莫桑比克的“五大”大型石油和天然气项目, 同时出售其他资产。伍兹预计通过该计划,到2025年能将日均石油产量增加到500万桶,收入翻番。
伍兹很快将资本支出削减了30%,并表示到2023年成本将减少60亿美元,然而埃克森美孚的股息仍是一项未受影响的成本。与BP和壳牌在巨额亏损后都减少了2020年的股息不同,埃克森美孚的支出并未减少,甚至以借贷的方式来保持充足的资金。
据现任和前任员工称,伍兹一边领导着公司应对这些挑战,一边也努力在埃克森美孚的员工队伍中站稳脚跟。他很难效仿此前担任CEO的两位先驱,Lee Raymond曾领导埃克森美孚于1999完成美孚石油和埃克森石油的合并,并领导合并后的公司直到2005年,行事风格以强硬著称,是一个傲慢而有魅力的领导者。相比之下,伍兹更为保守,上任时被认为是直言不讳的人,他是埃克森美孚(Exxon)的终身员工,曾在德克萨斯A&M学习工程学,一直以来受该公司保守、“指令-掌控”文化氛围的影响。然而他的领导风格并未能激励到部分员工,也对其他人产生了误导。
例如,现任和前任员工指出,伍兹担任CEO大约一年后曾召开了一场失败的公司职员大会。伍兹在会议上即兴发言,将公司长期以来受人诟病的员工排名系统辩称为精英管理方式。曾参加过公司职员大会的员工说,伍兹还讲述了一个故事,他曾解雇了一名哭泣的女员工,但一年后这个女员工回来感谢他给了她一个追求新机遇的机会。
会议的整体效果很差,营造一个了伍兹傲慢不体谅下属的印象。一位埃克森美孚的前任高级经理表示,公司内部将这一现象称为“车祸”。会议失败的小道消息在公司内部迅速传播。埃克森美孚的发言人在回答有关职员大会的问题时说道:“伍兹定期与员工交流联络,参加公司职员大会,听取员工的反馈以做出更好的决策。”
“消极”应对气候变化
Engine No.1公司在很快就向世界展示了自己。12月7日,这家新成立的投资公司在公开市场上部署了2.5亿美元的资金,启动了第一次竞选活动,竞选目标就是埃克森美孚。作为开场白,该公司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在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历史上没有任何一家公司比埃克森美孚更有影响力。但很明显,行业生态正在发生变化,埃克森美孚也必须改变。”
Engine No.1总部位于旧金山,由对冲基金公司Partner Fund Management和Andor Capital Management的联合创始人Chris·James创立。它在埃克森美孚的竞选活动中得到了美国部分头部养老基金的支持,并声称埃克森美孚的董事会成员中没有充分了解能源行业的成员来领导该公司的绿色转型。
在竞选活动中,Engine No.1挑选了四名候选人加入董事会,这四位候选人都有着深厚的行业资历,其中一位候选人是美国石油和天然气公司Andeavor的前首席执行官,还有一位曾领导芬兰能源公司向可再生燃料行业的转型。
鉴于埃克森美孚长期以来对气候变化不屑一顾的态度,有些人认为Engine No.1的改革是该公司迄今为止最艰巨的挑战。埃克森美孚的前首席执行官雷蒙德就曾多次质疑气候变化的有效性。此后,在蒂勒森的领导下,埃克森美孚公开承认气候变化已经发生了。但忧思科学家联盟在一份报告中称,埃克森美孚在幕后坚持资助有纰漏的研究,来混淆气候变化的相关研究。埃克森美孚则表示,该报告“故意错误陈述”了公司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立场,并且“不合理地”指责埃克森美孚所属的贸易组织“否认了气候变化”。
埃克森美孚长期以来笼罩在“否认气候变化”的阴影下,这一职责不仅有关公司声誉,也涉及法律问题。哥伦比亚大学萨宾气候变化法律中心创始人迈克尔杰拉德说,该公司目前面临着来自地方和州政府的20起与气候变化相关诉讼。杰拉德说,这使得埃克森美孚在美国气候变化相关诉讼的企业被告中“遥遥领先”。2019年,埃克森美孚赢得了纽约总检察长提起的诉讼,该诉讼指控该公司淡化了其面临的气候变化风险。
伍兹本人则多以一种更加开放、透明的态度来应对气候变化。他经常谈到2015年的《巴黎协定》,甚至在投资者演讲中用了很长的篇幅来讨论这个话题,次数频繁到连他的批评者有时也会觉得刺耳。
忧思科学家联盟气候和能源项目的问责运动主任凯西·马尔维说,在埃克森美孚的一次年会上,伍兹在会议伊始就花费了20分钟来谈论环境问题。马尔维说,“如果你是一个从外太空落入那次会议的外星人,你会认为这是一家专注于解决气候变化问题的公司。”
但批评者认为,埃克森美孚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行动与言论不符。例如,该公司声称其减排符合《巴黎协定》的要求,埃克森美孚的目标是到2025年将克森美孚自己运营项目的上游排放强度降低15%到20%,甲烷强度降低40%到50%(在10-K文件中,该公司报告称其约13%的油井未运营)。而这一减排目标仅局限在埃克森美孚自己使用的排放量或能源,称为运营排放量或“范围1”和“范围2”。与此同时,竞争对手BP和壳牌已将范围3的减排目标包括在内,涵盖了与石油和天然气相关排放的最大部分,即来自汽车和飞机燃烧化石燃料的排放。埃克森美孚表示,它之所以只限制报告范围1和范围2排放,是因为这部分排放受公司直接控制,并且很清楚如何记录它们,而范围3的排放数据不一致,可能会产生误导。
伍兹一直对他的竞争对手雄心勃勃的目标不屑一顾。在2020年3月与投资者的电话会议中,他将同行的此类目标比喻成“选美竞争”,并表示将石油和天然气资产出售给效率较低的运营商实际上只会使问题变得更糟糕,伍兹认为应当更“全面”地解决问题。在回答有关该公司应对气候变化方法上的问题时,埃克森美孚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自2000年以来,该公司已在低排放技术上投资已经超过了100亿美元,并补充说:“我们致力于在应对气候变化风险上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并贡献新的解决方案。”
但一位前员工遗憾地表示,埃克森美孚内部的真实态度是无论消费者喜欢与否,他们的产品都是必需品,直言:“我们根本不打扮我们的猪。我们甚至不给猪涂口红,我们只是说,‘每个人都需要猪肉,所以闭嘴。’”
当然,即使埃克森美孚的欧洲竞争对手采取了更为气候友好的策略,也可能无法对整个行业产生更有决定性的影响。总部位于巴黎的国际能源署在5月下旬发布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报告中表示,要想在2050年之前将排放量减少到零排放,从现在起就不应该投资新的油气田了,然而没有任何一家大型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做出过这样的承诺。
当谈到石油和天然气巨头究竟应该如何应对气候变化的问题时,埃克森美孚给出了不同的结论。2月1日,伍兹宣布采用一套新的低碳解决方案,即将埃克森美孚一直在开发的技术商业化,首先从碳捕获和储存或CCS开始,将来自燃烧或提取化石燃料产生的二氧化碳捕获并阻止其进入大气。伍兹表示,埃克森美孚将在2021年到2025年间投资30亿美元在低碳解决方案上。
Engine No.1声称埃克森美孚已改变了其对气候变化的说辞,以应对来自投资者的压力。但伍兹说现在正是好时机,因为风能和太阳能“虽然很重要”,但目前还不是一个“完整的解决方案”。而埃克森美孚多年来一直致力于CCS技术的研究,其目标不仅仅是抵消自己的排放量,而是建立一个新业务:鉴于各公司净零承诺的爆炸式增长,未来这些公司将需要相应的减排方案。此外,目前的政治风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伍兹说:“我认为拜登政府发生了变化,他们不断强调低碳的重要性,这在低碳减排进程中起到了催化剂作用,也确实为我们提供了政治基础,让我们能够更好的开展一直以来碳捕获技术上所做的工作,从而将其转变为一项成熟的业务。”
2018年以来一直负责埃克森美孚CCS项目的盖伊鲍威尔 (Guy·Powell)表示:“在推动CCS项目获得盈利方面,美国的激励结构缺乏相应举措。但我们确实看到了实施正确激励措施、监管和法律结构以实现这一目标的潜在政治意愿。”鲍威尔还透露道,埃克森美孚目前正在与政策制定者接触,并且还有其他项目也正在进行中。
尽管埃克森美孚声称它是捕获CCS的世界领先者,但批评人士却认为,这一技术为埃克森美孚带来了收益:该公司的方法专注于“提高石油采收率”,实际上是一种将二氧化碳注入地下产出更多石油的方法,而并非是为了纯粹减少碳排放的目的而进行的长期封存。
鲍威尔说,事实上,美国目前大部分CCS工作都是为了石油开采。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已经使用了几十年的技术,需要的“不同的技术和操作应用”,而不是长期封存。但他认为最终结果是一样的,“虽然过程不一致,但最终结果是二氧化碳安全地留在了地下,”鲍威尔说。
一些行业分析师公开怀疑新项目的价值。关注埃克森美孚的花旗董事总经理阿拉斯泰尔·赛姆(Alastair·Syme)表示:“这不仅仅是一个概念,更是一个方向,而不是一次重大的资本转移。我会将这一措施看作是企业宣传的一部分。”
来势汹汹的Engine No.1
自Engine No.1与埃克森美孚的开展代理权争夺战以来的几个月里,该基金与这家能源巨头之间摊牌的赌注一直在稳步攀升。似乎是为了回应Engine No.1增加新董事的提议,今年年初以来,埃克森美孚为其董事会增加了三名新成员,其中包括马来西亚国家能源公司的前首席执行官以及总部位于旧金山的对冲基金ValueAct Capital的创始人杰弗里·乌本 (Jeffrey·Ubben)。
但是Engine No.1的竞选活动正在不断的获得新的支持者。它得到了美国三大养老基金CalPERS、CalSTRS和纽约州共同退休基金的支持,还获得了资产超1万亿美元的英国资产管理公司Legal&General的公开支持。除此之外,还有四家主要的代理顾问,包括ISS和Glass Lewis这两家美国最大的机构股东服务公司,为Engine No.1公司或者至少是该公司拟议的董事会成员提供了支持。Glass Lewis在其报告中表示:“虽然埃克森美孚声称已经设定了新的战略,并保持了其在石油巨头中的历史领先地位,但经我们的审查发现,该公司的竞争地位和财务回报已经受到较大影响,而其为解决这一问题的既定战略却并不够有效。”
伍兹一直在积极地为自己说话,在第一季度财报电话会议上回答分析师的问题时,这位首席执行官坚定地为埃克森美孚现任董事会的专业性辩护,表示公司已经改变了与股东进行互动的方式。他说道:“我认为我们正在对收到的反馈给出回应”。
5月26日,Engine No.1至少已经取得了部分胜利。经过漫长的投票期后,伍兹宣布初步投票显示,公司名单中至少有两名成员——Gregory·Goff(石油和天然气公司Andeavor的前首席执行官,该公司现归马拉松石油公司所有)和Kaisa·Hietala(领导芬兰能源公司Neste转向生物燃料的高管)已被选入董事会。6月2日,埃克森美孚宣布可能会选出第三名成员,亚历山大·卡斯纳,他是Alphabet创新实验室X的高级策略师,他还曾担任乔治·W·布什政府的前助理能源部长。目前代理投票的最终认证尚未公布。
在投票前几天,Engine No.1表示,埃克森美孚错过了一个就长期应对气候变化问题展开严肃辩论的机会。Engine No.1公司的负责人兼埃克森美孚代理权争夺战的领导者查理彭纳在竞选之前说:“埃克森美孚的骄傲回答算不了什么。但是一旦他们面临失去董事会席位的风险,他们就不会进行表论,而是换上另一支球队的制服,即能源转型制服,这也正是埃克森美孚极力避免的情况。”
竞选活动会迫使埃克森美孚发生真正的变化吗?在投票之前,行业观察家存在分歧。有人说这是全球正在发生变化的警告,埃克森美孚也不能幸免。其他人则表示,如果石油和天然气价格继续上涨,这家石油巨头很可能会继续照常营业,并在此过程中推高了埃克森美孚的股价。截至5月底,埃克森美孚的股价自年初以来已经上涨了41%。
当被问及埃克森美孚员工对公司的未来发展困境的看法时,伍兹表现得很谨慎,“内部问题与外部问题非常一致,”他说,“这些问题包括,对碳密集度低的能源的需求如何随着时间推移而实现?对我们公司有什么影响?我们如何在转型期间进行部署?”他以一种令人安心的语气继续说道:“我们在这里的工作是满足社会不断变化的需求。这也是我们历史上一直在做的。”只是不要催促他们去做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