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是妨碍委美改善双边关系的绊脚石,却是推动中委合作的一块巨大磁石
时至2010年,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已经执政10年之久。在此期间,这个南美洲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一直是国际能源政治舞台的风云人物。查韦斯的梦想是把委内瑞拉打造成为世界能源强国。委内瑞拉是世界第五大石油出口国和拉美第二大石油出口国,是拉美石油储量最多的国家。石油收入是委内瑞拉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也是查韦斯实行宏大的社会变革的力量依托。
查韦斯的石油政策
查韦斯在执政之后逆转委内瑞拉在20世纪90年代实施的“石油开放”进程,大力推进石油业的国有化。根据2001年颁布的《石油法》,跨国企业在委内瑞拉开采石油的方式由合同开采转变为组建合资企业。这些合资企业由国有的委内瑞拉石油公司控股,其持股比例不低于60%。此外,跨国石油公司必须向政府缴纳更多的税收和矿区使用费。这一做法引发委内瑞拉与一些跨国企业的冲突,埃克森美孚公司和康菲石油公司退出该国市场。不过,大多数跨国石油企业予以合作。
为了对国际市场的石油价格施加影响,查韦斯重视加强和发挥欧佩克的作用。20世纪90年代末期,国际市场的石油价格持续低迷,欧佩克内部矛盾尖锐。查韦斯在执政之后迅速改变前政府不顾欧佩克石油配额、超量开采石油的做法。2000年,他利用委内瑞拉担任欧佩克轮值主席国的机会,走访包括伊拉克在内的所有成员国,最终促成第二届欧佩克首脑会议的举行。这次会议对于遏制油价走低具有重要作用,也使欧佩克重新焕发生机。从那时以来,委内瑞拉一直是欧佩克“限产保价”政策的最有力支持者。
查韦斯注重加强与俄罗斯、伊朗、利比亚等石油生产国的合作。他在2006年倡议建立欧拉石油公司,联合北非产油国共同开展能源合作。2009年,他在第二届南美洲-非洲峰会上提议创建南南石油公司,把两大洲的石油生产国联合起来。委内瑞拉是南美洲第一大石油出口国,尼日利亚、安哥拉和利比亚是非洲的三大石油生产国。这些国家一旦联合起来采取实际行动,无疑将对世界石油市场产生重大影响。
现行的“石油-美元”贸易结算机制使能源的所有权与定价权相分离,石油供给者却不能成为定价者。这样一种局面是查韦斯难以容忍的。他多次提议以欧元取代美元,甚至在今年年初提议发行一种新的超国家货币——“石油元”,使之取代美元成为石油贸易以及其他原材料贸易的主要结算货币。这种政策引发了美国的担忧。美国是世界最大的石油消费国,石油利益一直是其地缘战略的核心。
由于历史、地理等方面的原因,美国是委内瑞拉最重要的原油出口市场。委内瑞拉长期是美国的第4大原油供应国。从委内瑞拉开出的油轮只需7天就可以到达美国东海岸的各大炼油厂,而中东地区的原油运到美国至少需要5周时间。美国希望委内瑞拉成为一个稳定、可靠的石油供给国,以便帮助它降低对中东石油的依赖。然而,查韦斯推动的国有化进程导致一些美国石油企业被迫退出委内瑞拉市场;他倡导的高油价政策将使美国不得不为进口石油支付更多的费用;他主张的石油出口多元化政策使美国担心委内瑞拉减少对自己的石油出口。因此,人们也就不难理解美国政府为何总是对查韦斯抱着那样一种强烈的敌视态度。
中委能源合作
石油是妨碍委内瑞拉和美国改善双边关系的一块绊脚石。另一方面,它却是推动中国与委内瑞拉合作的一块巨大磁石。作为世界第二大石油进口国,中国谋求通过石油进口来源的多元化保障能源安全。目前,中石化、中石油和中海油均已进入委内瑞拉石油市场。这无疑使中国的全球石油开发布局更为完整。石油业的国有化进程使委内瑞拉石油市场重新洗牌。这实际上给作为后来者的中国石油企业创造了某种机遇。在充分利用自身政治优势、技术优势和协作优势的基础上,它们完全能够克服项目开发成本和市场风险走高带来的挑战。
中委关系在查韦斯执政期间日趋紧密。查韦斯在执政第1年即对中国进行访问。此后10年间,他又5次访华。这一访问密度是其他拉美国家领导人无可企及的。中委两国签订一系列能源合作协议。中国从委内瑞拉进口石油的数量稳步攀升,在2008年达到646.71万吨。委内瑞拉已经成为中国第四大石油供应国。
世界经济危机的冲击使委内瑞拉这样的产油国陷入石油收入急剧下降、投资不足的困境。中国利用自身资金雄厚的优势,力求抓住这一机遇,使中委能源合作实现一轮跨越式发展。2009年2月,中国与委内瑞拉签署金额为40亿美元的“贷款换石油”协议。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向委内瑞拉石油公司提供40亿美元贷款,以换取后者稳定供应原油的承诺。2009年年底,中石油和中海油在委内瑞拉收获石油开发大单。两公司各自获得该国东部奥里诺科重油带的一个区块开发权。中海油还与委内瑞拉石油公司签订合作备忘录,对委内瑞拉的海洋油气资源进行勘探开发。
中委能源合作不仅针对石油供应,更注重建立和加强生产链的合作。两国将建立合资企业,在奥里诺科石油带进行勘探;成立合资远洋运输公司,向亚洲市场输送原油;委内瑞拉将从中国购买18艘巨型油轮。两国将在中国广东建设加工能力达2000万吨的合资炼油厂,以便提炼来自委内瑞拉的重油。
值得强调的一点是,中国和委内瑞拉的能源合作不会损害第三方的利益。有人认为,委内瑞拉扩大对中国石油出口可能导致它降低对美国的石油供应。这种疑虑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委内瑞拉在石油出口方面实际上对美国存在一种结构性依赖。查韦斯曾多次表示,美国在未来仍然是委内瑞拉的重要石油出口市场,委内瑞拉将保证对美国的石油供应。中国实际上只是委内瑞拉为贯彻石油出口多元化战略而寻找的合作伙伴之一。放眼全球,日本、印度、俄罗斯、巴西等国都是委内瑞拉石油的有力角逐者。